我不理解把马头山改名九吾山，是取“吾”的音（五）呢？还是取“吾”的义（我）呢？——我经常替古人担忧，为今人犯愁。呼朋唤友一日游，马头山上说“九吾”，“笑儒冠、自来多误。”叹今生，已成虚度。

       马头山上说“九吾”

       谷培生

       去马头山游览，主旨不在山水之间，而在拜谒真身坐化泥塑彩绘像。

       据介绍，1972年，北京插队青年宿玉成在马头山当护林队员时在一石庵内发现一尊真身坐化泥塑彩绘像。2005年，其子先后四次上山才找到这尊真身坐化像。相关单位组织有关专家学者采用现代技术进行鉴定论证，初步认定成像时代应为明末清初，是目前国内已知的唯一一尊道教真人肉身泥塑彩绘羽化像，具有重要的历史、科学和艺术价值。

       全国唯一！仅凭此，就值得一去！

       癸卯五月十五，我和李树刚伉俪、丁进华、杜海强、谢云兵等，由武文财贤弟带路，两车十人，沿延河沿延安到志丹的公路，西北行四十多公里，在刚离开安塞进入志丹地界处，左拐驶入乡村盘山路，向西十几公里，来到马头山。景区大门上是任法融先生题写的“九吾山景区”牌匾。

        移步换景，我们来到顺惠王庙。

       庙门口有《顺惠王庙简介》，原文如下：

       顺惠王庙始建于明英宗正统年间（公元1436—1448年），祭祀南宋抗金名将李显忠。

       李显忠（公元1109—1177年），本名世辅，清涧人，北宋世袭党项苏尾九族巡检，世代守边，抵御西夏。17岁时，随父从军，孤身独闯敌营，斩杀无数，时称“万人敌”。金人攻占延安以后，李显忠被迫诈降金国，避难西夏。后巧计脱离西夏，招兵买马，忠义回朝，宋高宗赐名显忠，封节度使、御前都统制兼淮西招讨使，浴血激战淮河两岸，屡建奇功，收复大片失地，成为与岳飞、韩世忠、刘光世等齐名的抗金名将，死后谥号“忠襄”。

据明嘉靖《陕西通志》记载：明英宗北巡边防时，梦见一位金甲神将守卫，惊问：“你是何人？”神将回答：“我是宋朝大将李显忠，现居保安，特来护驾。”英宗大喜，敕封李显忠为顺惠王，下旨保安、安塞、安定三地建庙致祭，順惠王遂成为九吾山正神，至今享祀五百多年。清咸丰《保安县志》又说：“顺惠王庙，在县治东北九十里，上有灵湫，祷雨辄应……其子二郎庙在马头山之东，封号海波。其三子三郎庙在县东山。”今已不存。

       2008年，复修顺惠王庙，重塑李显忠像。

       此《简介》我原文照录，只是括号内的年代，我加了“公元”“年”。我觉得“与岳飞、韩世忠、刘光世等齐名的抗金名将”一句值得商榷。

       南宋“中兴四将”，不提张俊我可以理解，但排名第三的岳飞跑到韩世忠之前，令我五味杂陈！且不说韩世忠是延安府绥德（今陕西省绥德县）人、刘光世是延安府保安（今陕西省志丹县）人，不管论年龄、资历，还是论军功、军职，韩世忠都比岳飞高。史书有排名，为何改顺序？

       过戏楼，我们来到玄天上帝宫。《玄天上帝宫简介》介绍，玄天上帝宫供奉真武大帝及黑虎、灵官。“据隆庆元年(公元1567年)残碑及万历四十五年(公元1617年)《玄天上帝祖师碑记》记载，九吾山真武庙始建于嘉靖三十二年(公元1553年)，隆庆、万历各代均有修葺，有真武殿三楹和黑虎、灵官殿等。大约清末民初，真武庙毁，仅余残碑几通。2008年，在原址重新修建。”（括号内的年代，我加了“公元”“年”）可见此庙宇有历史，有文化。

       道士羽化真身塑像殿前，也有《道士羽化真身塑像殿简介》，原文照录如下（括号内的年代，我加了“公元”“年”）：

       道士羽化真身塑像高0.85米，宽0.45米，全然是一幅道士打扮。从塑像胸部的孔洞观察，可见骨骼完整洁白，残损的手指处可见手指骨露出，说明塑像是以该道士的真身为基础，以谷子秸秆包裹缠扎真身，形成塑像胎体，再用草拌泥塑出大体轮廓，经细雕精刻，涂上一层白泥底色，彩绘而成。经北京、西安有关专家考察研究和碳14科学测定，道士肉身羽化于明代末年，真身彩绘泥塑像的相对年代为公元1810年，前后误差不超过30年，应在清乾隆至嘉庆(公元1736—1820年)时期，是“全国罕见，陕西无双” 的珍贵文物，具有重要科学研究和观瞻价值。

       据有关史料和明隆庆元年(公元1567年)重修真武庙残碑和明天启五年(公元1625年)《金阙化身碑记》综合研究，羽化道士为胡映明，号真山，保安县人，九吾山道观住持，明末以百岁左右高寿羽化，其家世可能与北宋保安军胡公家族有关。

       2008年新建道士羽化真身塑像保护大殿，供人们瞻仰。

       大殿有签，两朋友得上上签，我信手一抽，得第二十二笺，“凤凰出林”，上上。

       道教真人肉身泥塑彩绘羽化像，绝对是奇迹！极具学术研究——但我还没有看到更为详细的解说。

                                                            【插图：殿内摆放的泥塑彩绘像照片】

       “2008年新建道士羽化真身塑像保护大殿”，把道教真人肉身泥塑彩绘羽化像从千米外搬来——在科学上是否有可行性论证？

       道教真人肉身泥塑彩绘羽化像，原来在如今庙宇的南山坡的浅沟里，介绍说“在昔日道士生活的石庵内”。我以为，“石庵”的“庵”字可能是笔误。庵是指圆形草屋，小庙。如果有小石屋、小石庙，不会到1972年，才被护林员发现，更不会“2005年其子先后四次上山才找到”。我觉得“石庵”应该是石安。陕北人把悬崖上凸出如帽檐形的下面叫安，用陕北话说，是崖上扇出来的下面，是安，如石安、土安。陕北话多叠词，如石安安，土安安，阳安安，背安安。——武文财贤弟当年到石安看过肉身泥塑彩绘像。他说，是一个天然的石安，大约三四米深，外大内小，坐像在正中。

       在上宫殿的路边栏杆外，有一通石碑（碑文的0我改为〇）：

       县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马头山道观遗址

       志丹县人民政府

       二〇〇五年十月十七日公布

       志丹县人民政府立

       

       这应该是景区最有权威最有价值的一通碑，可惜被边缘化了。

       由此碑可知，此山原名马头山。2007年11月12日，中央电视台《科技博览》节目向全国播出这尊道教真人肉身泥塑彩绘羽化像的信息时，题目是《马头山泥塑之迷》。据说“九吾山”名字，是2009年建设森林公园时，是志丹县时任官员起的。

       由此可知，百度资料“九吾山位于志丹县城东南45公里处的永宁镇境内，因其形似马头，民间俗称马头山，又名云雾山、龙首山、药王山。”不准确，不是“民间俗称马头山”，而是“原名马头山”。

       我不理解这位有文化的官员，为什么把马头山改名九吾山，是取“吾”的音（五）呢？还是取“吾”的义（我）呢？询问身边的人，都说解不哈（解hài不哈，陕北方言，不懂，不明白，不知道的意思）。

       从道士羽化真身塑像的搬迁，从“马头山”改名“九吾山”，从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碑被边缘化，从道教宫殿绘画二十四孝图，我感觉到了一种权力的任性。

       2009年10月18日立的《志丹县九吾山森林公园建设碑记》，我觉得还不如李炳智先生的《谁释道中迷——瞻仰马头山肉身泥塑感怀》。“肋骨透出，生前清高与风雅”，有风骨，可传世。

       马头山景区森林茂密，松柏叠翠，空气清新，景色迷人，环境优雅，真是“天然氧吧、生态乐园”。然游览之意不在山水之间的我，被一些官员的任性搞得索然无味。

       离开马头山，在乡村盘山路上向西南行驶十几公里，来到永宁山寨（我去年12月20日即壬寅年十一月二十七来过一次）。

       流经志丹县城的周河，在志丹永宁的川口汇入洛河，完成了它57公里的全程。容纳周河的洛河水，激情澎湃，向南奔流两三公里后，画了一个U形，再向南去。我观永宁山古寨：一山飞峙洛河滩，落在U形瓶口端。红砂石质凿古寨，血色崖洞满辛酸。

       两车十人，顺洛河南下六十多公里。在肖德乾同志开的甘泉杏子沟门民宿美食大院用餐。饭后拜谒白鹿寺，而后从甘泉石门上高速，向东北方向行驶四十来公里，在万花下高速，回到延安城——我们走了一个不规则的四边形。

       “空光远流浪，铜柱从年消。”“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我经常替古人担忧，为今人犯愁。呼朋唤友一日游，马头山上说“九吾”。“笑儒冠、自来多误。”叹今生、已成虚度。

       2023年7月3日于延安枣园君林上苑谷雨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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