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12月，我带领单位职工去南京、黄山、千岛湖、宁波、普陀山等地旅游，曾夜宿歙县，买了两方歙砚。旨趣精邃而深远，心灵真切而相通，风情幽婉而别致，情感诚挚而深厚。

       夜宿歙县

       谷培生

       我们十几个文弱书生，从黄山相扶着勉强下来后，都像铁拐李。我们扔掉上山时买的拐棍，爬上旅行社的汽车，任凭汽车像拉刚从战场撤下来的残兵败将一样，在皖南的山区奔驰。尽管车外一幢幢白墙灰瓦的徽派建筑令我们这些北方佬赏心悦目，但是浑身无力的连话都懒得说的人，是没心思看景的。因为要游浙江淳安县境内的千岛湖，所以我们夜宿在一个叫深度的小镇上。

       为洗涤游黄山出的一身臭汗，我洗澡后又把衣服洗干净。因为第二天要穿，所以我在宾馆门口的一个商店里，借用洗衣机往干甩衣服。就是在这个小商店的门牌上，我才知道我脚下的这块热土就是名扬四海的歙县。

       歙县两个字，像强性剂、兴奋剂，除去了我一天的疲劳。因为我早就知道歙县。我认识这个“歙”字，就是从歙县的特产歙砚这个词中学的。不过，我之前只知道歙县是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不知道歙县还是全国科技工作先进县。

       小店里出售徽墨、歙砚。我虽不善书法，但喜好名砚。我一边挑选歙砚，一边与店主聊歙县。店主拿出一本《安徽旅游揽胜》，一边翻给我看，一边炫耀他的家乡。

       歙县历史悠久。秦时就有歙县，北宋改称徽州，元、明、清时为徽州路、府治所在地，故亦称“徽城”。清康熙六年(公元1667年)设巡抚建省时，分别取安庆、徽州二府首字，定名安徽省。

       歙县位于著名的黄山风景名胜区的东南部，四周群山列嶂，境内丘陵起伏。歙县人杰地灵，物华天宝，素有“东南邹鲁”、“文物之海”、“文献之邦”的美称，以徽派盆景、新安画派、徽派版画、新安医学、徽剧、徽菜著称于世。

       总面积为2122平方千米的歙县，至今保存明清时期有历史、科学、艺术价值的名胜古迹就有570多处,其中已公布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处,省级23处,县级62处。可以说，歙县村村有文化，乡乡有古迹。

       歙县是徽商的重要发祥地。在两淮八总商中，歙县的商人就占了一半。徽商富甲一方，贾而好儒，捐资兴学，不仅促进了这里经济文化的发展，而且造就了一批时代名人学者。如程朱理学创始人程颐、程灏和朱熹，能工巧匠李廷圭、陈君房，画坛名僧渐江，著名戏曲家汪道昆，“扬州八怪”中的二怪罗聘、汪士慎和马克思在《资本论》提到的唯一中国人、清代理财家王茂荫。还有现代经学大师吴承化、人民教育家陶行知、国画大师黄宾虹、著名文艺理论家叶以群等。

       我们的行程已定，所以我十分懊悔自己的无知——早知从黄山东南下山后就到歙县，为什么不安排游览呢？因为自己的无知，所以与歙县名胜擦肩而过：乾隆亲笔题联“慈孝天下无双星，锦绣江南第一乡”的槐塘村鲍家祠堂，“一村三翰林”、“十桥九貌”的唐模村，以及“古歙三桥”、“古歙八景”，都因我的无知而失之交臂。

       捧一方歙砚，坐在歙县的土地上，疲备的我夜不能寐。揽物寄情，物性可通人性。踏雪，联想起到毛泽东的“北国风光”；饮酒，联想到辛弃疾“我醉何如”；望月，联想到苏东坡的“明月几时有”；观瀑，联想到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捧砚，我便联想到徐九经“十年寒窗砚磨穿”的悲叹和“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的官论。

       境界不同，感悟不同。古人说：松下听琴，有诉声；月下听箫，有忧声；山中听梵，有禅声。我没有那些感受。但我夜宿歙县，敲一敲歙砚，听一听砚声，旨趣精邃而深远，心灵真切而相通，风情幽婉而别致，情感诚挚而深厚。

       《小窗幽记》说：“凡情留不尽之意，则味深；凡兴留不尽之意，则趣多。”我夜宿歙县，不尽意处有尽意，缺憾处有无憾。是境由心造，还是心由境造？

       （2001年1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