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请关注：连载我2008年5月出版的长篇小说《赵匡胤耍钱场》（太白文艺出版社出版），建议您到终南山秦楚古道潇洒走一回：走终南捷近，享寿比南山，君何乐而不为?!

       《赵匡胤耍钱场》连载32

       谷培生

       赵匡胤原以为他昨天晚上到“门常开”楼上去，“花常香”的姑娘们不知道，谁知被芍药花点破了，他打了一阵哈哈，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说：“好了，咱们不说去西楼的事了。咱仨说说话。听说你俩的歌唱得不错，唱几曲，行不？”

       芍药花笑着说：“赵公子，你别尽拣好听的说。我们这儿的金嗓子是梅花、玫瑰花。玫瑰花从良了，还有梅花，比我俩都唱得好。”

       桃花说：“芍药，不管好不好，赵公子想听，就唱几曲吧。来，我给你弹琴，你先唱。”

       芍药花：“你先唱，客不压主嘛！”

       桃花：“什么客呀主呀的。赵公子才是客，你也算客？你是主人。”

       芍药花说：“我算主人？最多算半个。好，一个主人弹琴，半个主人唱歌，一个半主人为赵公子服务。好不好？赵公子，我先唱就我先唱。”说完唱道：

       恩重娇多情易伤，

       漏更长，解鸳鸯。

       朱唇未动，先觉口脂香。

       缓揭绣衾抽皓腕，

       移凤枕，枕潘郎。

       这首《江城子》，是说男女的欢合之情，是比较妖冶顽艳的词。出自吴侬软语的芍药花之口，更显得情真真，意切切。

       芍药花唱完后，赵匡胤调侃道：“ ‘移凤枕，枕潘郎。’你们这些姑娘，就看谁俊不俊，追求潘安之貌。”

       芍药花：“赵公子真是会拿古诗开玩笑。我们才不重貌相，不看谁美，谁俊，还是谁丑。是你们男人，光看盘靓不靓。”

       桃花怕芍药花说得赵匡胤不高兴了，所以就说：“芍药，你来弹琴，我给赵公子唱一曲。来，我来唱。”说完唱道：

       芙蓉脂肉绿云鬟，罨画楼台青黛山。

       千树桃花万年药，不知何事忆人间。

       桃花唱完后，芍药花说：“我也唱一首，公子也品一品味儿。”说完，芍药花就唱道：

       月披飘飘摘杏花，相邀洞口劝流霞。

       半酣乍奏云和曲，疑是龟山阿母家。

       吃晚饭的时候，芍药花和桃花去打饭，饭打回来后，三个人一块儿吃了，又说了一会儿话，芍药花站起身来，说：“我走呀，不影响别人休息了。”

       赵匡胤笑着说：“你坐着，不影响。”

       芍药花笑了笑，说：“不影响你们？你手里又没有我的牌子，我待在这儿干什么。我呀，不想当观众。”赵匡胤见芍药花真要走，掏出一两银子，递给芍药花，说：“谢谢你，歌唱得好。谢谢啊。”芍药花半推半就，接了钱，把丝巾在赵匡胤面前扬了扬，笑着走了。

       晚上，在蒙胧的灯光下，赵匡胤突然冒出了一句：“二八花钿，胸脯如雪脸如莲。桃花姑娘，你真白。”

       桃花笑着说：“白有什么用。白婆娘，黑婆娘，灯一吹，都一样。”

       赵匡胤说：“怎能一样？一白遮百丑。”

      桃花笑着说：“一白遮百丑。公子是说我丑，是白在遮掩，是吗？我把灯吹灭了，就无所谓白不白了，丑不丑了。”说完，桃花“嘘”的一声吹灭了灯。

       第二天早上，赵匡胤吃过早饭后，坐在桃花房里说闲话，正说着，小甜来叫，说是周老板请赵公子去一下。赵匡胤就到南楼来了。到了周月娥房间后，见郭秦云、郭楚云在座，几个人相互问了好。赵匡胤刚坐下，周月娥就说：“赵公子，我总觉得事情重要，不容忽视，所以我让叫你。没打扰你吧？”

       赵匡胤不好意思地说：“周姨，我们正在讲故事呢。有什么交代的，你说，周姨。”

       周月娥：“我已经让马武去百草庵接兰花和牡丹花去了，他现在该到了，估计午时能回来。那两个娇女子，走山沟路，到了花门楼就够受了，我怕她们连雷劈石那都爬不到，所以，我已经让你马叔到街上骡马店，给雇了一挂大马车，让马车把你们送上去。马武走的时候，带了点干粮，我估计，饿倒不怕。我叫你来，是再和你说一说，到耍钱场你怎么安置？李小梅那儿如何处？可别让张家有什么觉察。”

       赵匡胤：“安置么，周姨，我就让她俩有吃有住就行了，还咋安置？住处，可以和那个悔之姑娘住一块儿。小梅那儿，我想好处。小梅是你的侄女，在你这儿住过，认识你这儿的姑娘，也是正常的事。张家都是老实人，不会有什么的。”

       郭秦云说：“赵公子，你要给兰花和牡丹花叮咛呢，我是怕她俩说漏了嘴。比如，叫一声玫瑰花，恐怕就有问题。”

       赵匡胤：“真的啊。秦云姑娘提醒的对，我路上就给她俩叮咛。”

       郭楚云说：“还有个问题。她俩不是有吃有住就行了。还会唱，还会跳，还要玩，你那个耍钱场，来往的人多，人也杂，露出什么马脚，就不好了。”

       赵匡胤：“楚云姑娘提醒的也对。我想办法约束吧。”

       周月娥：“公子，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要有心理准备。”

       赵匡胤：“我尽力吧，周姨。”

       周月娥对楚云说：“该吃饭了，你去安排一下，咱们和赵公子在雅间吃。”

       郭秦云、郭楚云姐妹俩走后，周月娥说：“公子，仰仗你了。”

       赵匡胤听周月娥的意思，是怕兰花、牡丹花不回“花常香”来，就说：“周姨，你放心，我会有办法的。”

       周月娥：“那就好。咱俩下吧，吃饭走。”

       吃过午饭后，马大成领着赵匡胤，去骡马店赶出一辆马拉轿子。赶车的是位长髯飘胸的老头，赵匡胤心想，这马大成不愧是老江湖，选这辆车，也是费了心思的。

       赵匡胤、马大成和赶车的老头，在上古道山的小桥头等了一会儿，马武就领着兰花、牡丹花来了。

       兰花和牡丹花见了马大成，叫了声“马叔”，就泪流满面，马大成说：“两位姑娘，凡事往开想，往宽处想，往远处想。人活在世，谁没有个磕磕碰碰？不如意事常八九。到耍钱场，要听赵公子的话，过几天，我再去接你们。”

       兰花给马大成打过招呼后，又转身给赵匡胤打招呼，兰花说：“赵公子，麻烦你了，让你受累了。”

       牡丹花有些伤感，把嘴唇咬得紧紧的，一句话也不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个劲地往下掉。

       马武说：“上车吧，别站在这儿说话。路上的人多呢。”

       兰花和牡丹花上了车后，赶车的老者，一甩长鞭，马车就开始上坡了。因为这儿的路陡，所以赶车的老头和赵匡胤都走着，在太陡的地方，老头心疼牲口，还另外牵根绳子，帮着拉车。

       送走兰花和牡丹花后，马大成、马武父子回花门楼妓院去了。

       到了王跛子客栈后，赵匡胤喊店小二，拿了一只烧好的兔子。王志云听见赵匡胤的声音，从书房跑出来打招呼。王志云见有辆马拉轿子车，就问：“赵公子，接的谁呀，是女眷吧？”

       赵匡胤说：“是女的，两位亲戚。你有空到耍钱场来玩啊。”

       “赵公子，你知道我走不开。”王志云说了一句后，又小声说，“我爹不让我出门，连花门楼都不让去。要我在家学习，等着我考状元呢。赵公子，你说，就我这本事，还能考状元？连进士也考不上。”

       赵匡胤不想多耽误，只说了一个“能”字，就挥了挥手，离开了王跛子客栈。刚出了王跛子客栈，就见耿介忠打马从山上跑了下来。耿介忠从轿子旁边跑过去后，发现是赵匡胤，又勒转马头，回过身来，跳下马，给赵匡胤打了个招呼。赵匡胤也客套了几句。耿介忠上马走后，兰花在轿子里喊赵匡胤，赵匡胤就问什么事，兰花说：“早上我们离开百草庵时，这个人进了百草庵，这会儿怎么又跑在这儿来了？”

       赵匡胤心里也觉得怪，但没说出来，只是笑了笑说：“他骑着马，快呗，到处跑，玩呐，没什么奇怪的。”

       到了李家坪后，赵匡胤让把车停下来，说要让两位姑娘下车烧个香，求求神。兰花和牡丹花下了车，随赵匡胤进了财神庙，庙门口有卖香纸的，赵匡胤买了香纸，等先来的人烧过香后，进去上了香，烧了纸。出了庙门后，赵匡胤叫住兰花和牡丹花：“你两个在里边许的什么愿？”

       牡丹花说：“这还用问？”

       兰花笑了笑，神秘地说：“我求赵公子早发财，发大财。”

       “为我求？求我发大财，为什么？”赵匡胤不解地问。

       “你发财了，好赎我们呀。”兰花笑着解释。

       赵匡胤笑着说：“好，对着呢，我发财了，你们就走运了。这财神，只管财，他不管其他的。神仙的分工是很细的，很明确的。财神可不管出家啦、从良啦、结婚啦什么的。”说得两位姑娘都笑了。

       赵匡胤见两位姑娘高兴了，就说：“你们两个啊，怎么耍小孩子脾气呢？你看周姨对你们多好？马叔对你们多好，又是接又是送的！”

       兰花小声嘟囔道：“好是好，她还不是为了她自己好。”

       牡丹花狠声说：“好什么呀！有外人在，她可好了，没人时，哼！赵公子，你说护院是干什么的，不完全是防外人的，主要是管我们的，妓院的老板，凶着呢，狠着呢。护院，哼，就是打手。我们俩是有你，不然，看一顿打！”

       赵匡胤见牡丹花不高兴了，就不提周老板了，把他与周月娥说的注意事项，按他自己的意思说给两个姑娘。兰花和牡丹花都表示强调的对，自己记住了，一定做到，保证做好。

       赵匡胤见两个姑娘又高兴了，对他的要求，答应得也痛快，就强调说：“反正我是为你俩好，你俩要是不听话，我就再不管了。再说了，我相信你们俩，你们俩也要相信我。你俩说，我在花门楼和谁最亲，不就你们俩？你们可不能由着性儿做事。好好的，啊！好了，咱上车走吧。”兰花和牡丹花听赵匡胤说和她俩最亲，越发高兴起来。兰花没吭声，只是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赵匡胤，把一个纸条递了过来。赵匡胤见兰花递过来的纸条上，没头没尾地写着一首诗：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时多？去似朝云无觅处！

       看完诗后，赵匡胤问兰花：“这是哪儿来的？”

       兰花说：“是百草庵雪能师太给的。”

       赵匡胤问：“给谁的？给你的，还是给牡丹姑娘的？”

       兰花答道：“给我的。”

       赵匡胤：“你没问是什么意思？”

       兰花：“问了，师太不说。赵公子，你看是什么意思？”

       赵匡胤想，雪能师太给我的诗，我到现在都没理解，给你兰花的诗，我就更不理解了。随说：“没什么意思。这些和尚、尼姑，就是玄玄的，没什么意思。条子你留着，别往心上去。”

       快到耍钱场，牡丹花对赵匡胤说了一句话，让赵匡胤、兰花都笑了起来：“‘燕双飞’你永远也不能忘！”

       到了耍钱场，赵匡胤打了三声口哨。石守信、王审琦、高怀德三人，见赵匡胤走了两天，还没有回来，正着急呢，石守信嚷着下山去寻去呢。听见赵匡胤的口哨声，三人像得令的将军，跑到古道上来迎接。见石守信三人往古道上跑，张道成、李小梅、陈山河估计到口哨声是赵匡胤吹的，所以也跟着跑了出来。腿已经大好了的莫占义和女儿莫悔之也迎了出来。连拴在后院的黑豹子，也挣扯着缰绳在汪汪地叫。

       石守信上前来，接过赵匡胤手里拿的熟兔肉。高怀德说：“大哥，你这两夜两天，我们担心死了。正六神无主呢，你可回来了。”

       王审琦说：“啊呀，大哥，你可回来了，不然，我们三个正想着去寻你呢。”

       赵匡胤笑着说：“到哪寻？我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你们看，我不仅回来了，还带来了两个客人。”

见李小梅也过来了，赵匡胤就说：“小梅，来了两个熟人。”

      李小梅揭开轿帘一看，着实吓了一跳。但李小梅的定力好，说：“二位来了，快下来。”张道成、陈山河见来了两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就愣在那儿。石守信、王审琦、高怀德和兰花、牡丹花都认识，所以一一打招呼。赵匡胤趁机，给李小梅解释了几句，嘱咐了几句，最后说：“带她俩到悔之房间去。”

       赵匡胤要给赶车的付费，赶车的老头说，车费老马已经付过了。说完，就赶着车下山去了。

       张强夫妇听见外面热热闹闹的，也从屋里出来看，见来了两位姑娘，张陈氏上前，认真地端详了一会儿，说：“真和画上的人儿一样。”

       李小梅给兰花、牡丹花介绍说：“这是我婆婆，这是我公公，这是我丈夫。”又给家人介绍说：“这是我姨妈那儿的两个姑娘，这是第一美人兰花姑娘，这位是牡丹花姑娘，我在姨妈那儿住的时候，这两位对我最好。”

       听李小梅说这两位姑娘对她好，张陈氏越发喜欢了，连声说：“来了好，来了好，这儿就我们小梅和悔之两个年轻女子，你俩正好和她俩做个伴。”张道成、张强也过来打了个招呼。

      赵匡胤说：“道成，给咱弄点饭菜，两位姑娘还饿着呢。”

       张道成、陈山河去做饭去了。张强老汉回屋里去了。莫氏父女到莫老住的房间去了。张陈氏和李小梅把兰花、牡丹花带到了悔之住的房间。

       赵匡胤给三位小兄弟简单地讲了一下兰花、牡丹花的事，强调他们注意，然后安排石守信、高怀德去照看耍钱场，让王审琦去找莫悔之，解释解释，好把兰花、牡丹花两位姑娘安排在莫悔之房间。他自己去厨房，说是看做什么饭，实际上是看张道成的反应。他有意无意地问陈山河：“兄弟，看两位姑娘怎么样？漂亮不漂亮？”

       陈山河红着脸说：“漂亮。像天仙似的。可不是给咱看的，是人家的。”

       “谁的？”赵匡胤问。

       “谁知道是谁的，反正不是咱的。”陈山河回答。

       赵匡胤打了个哈哈：“那说不定，天下的婚姻，由月老牵线，是个缘分。你看道成和小梅。山河兄弟，好好干，好女人有的是。”

       正说话间，王审琦来叫赵匡胤：“大哥，莫家父女刚才就准备走，只是你没回来。见你回来了，现在准备走，叫你去呢。”

       赵匡胤这几天已经发现莫占义的腿完全好了，他知道这父女俩会走的，但他没想到今天急着要走。他以为与兰花、牡丹花的到来有关，所以就急急忙忙地来到莫占义的房间。

       赵匡胤一进门，莫氏父女就都站了起来，莫占义说：“赵公子，就等你呢。悔之的娘找到了，我们急着走，就等你呢。”

       赵匡胤发现，莫氏父女把行李都收拾好了，就说：“找到了？太好了。真的，悔之姑娘，我真为你高兴。那是这，饭马上熟了，吃了饭再走。”

       “不了。”莫占义说，“悔之知道她母亲的消息，一刻也不愿耽搁。你回来了。我们现在就走。”

       其实，莫悔之之所以急着走，一方面是想早一点看见母亲，另一方面是想早一点离开耍钱场，离开赵匡胤。经过几十天的思考，几十天的折磨，在父亲的开导下，莫悔之想通了，长痛不如短痛，早点离开的好。所以，一听有母亲的消息，她就想走，准备不见赵匡胤就走。她认为，相见不如不见。可莫占义认为，还是当面告个别的好，咱自己是怕见，可赵匡胤不知道呀，他会觉得咱们没礼貌，没良心。于是，莫悔之只好忍着心痛见赵匡胤，与赵匡胤当面告别。

       赵匡胤见莫占义父女已经开始拿行李了，就说：“你看，马车刚走。是这，我给你们拿点盘缠。路远不远？”

       莫占义说：“赵公子，盘缠不用了。悔之的娘据说在一个尼姑庵里，离这儿不远。”

       “离这儿不远？”赵匡胤吃了一惊，“在哪儿？”

       莫占义说：“赵公子，你知道就行了，别告诉其他人。她妈妈在这儿有个什么百草庵里。”

      “百草庵？”赵匡胤越发惊奇了，“我刚从百草庵回来。”

       莫悔之听赵匡胤刚从百草庵回来，就问：“赵公子，你见雪能师太了没有？”

       “见到了。”赵匡胤反问道，“她是你母亲？”

      莫悔之点了点头，泪水已经流满粉面了，说：“赵公子，你知道就行了，千万别说出去。我没心思给你解释了，我得赶快去。”

       赵匡胤还有许多话要问，但他见悔之父女俩去心如箭，就说：“不说了，既然不远，以后见面再说吧。你们赶快去吧。这事，我不给任何人讲。”

       莫悔之的泪水，是为谁流的，为什么流的？她自己恐怕也说不明白。